林盏

人如风后入江云。

【角徵】子时天

哥哥牌健康心理小课堂开课啦!

你俩吵架厨子累死……(bushi)

哥哥弟弟请和好!!!

(*号后的剧情是之前发生的事,可以当做闪回,因为后面剧情还没写完所以感觉没接上,等俺缓缓再写完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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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把手背到了身后。

  

执罚长老还未说话,宫紫商就先声夺人地抢了话头,“哎呦徵公子——现在知道怕疼了?”

  

“不是!”宫远徵被激得险些从地上蹿起来,被长老牢牢摁下后,语气还是委屈得不行,“只是手不可以!”

  

“怎么?你这双金贵得不行的手把我们羽公子推下水的时候也金贵吗!”

  

宫远徵突然一滞。

  

他看了看浑身湿漉漉的宫子羽,看见他身后神情严肃的金繁,又看见在他逼视下正义凛然地挡到宫子羽身前的宫紫商。

  

早就绕在嘴边的“明明是他先砸翻了我的药簸箕”突然就出不了口。

  

他讨厌来长老院。

  

这里又黑,又阴,那些围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和小时候那些讨厌鬼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闷闷地垂下眼,唇边滑出几不可闻的低语,“百草萃的配方我还没有改好……”

  

“徵宫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宫远徵你用不着装出一副事事都亲力亲为的样子——”

  

金繁拉住了还想继续往下说的宫紫商,后者也意识到失言,在长老怒视过来之前沉默地缩回了保护壳里。

  

然后就什么事也没发生。

  

宫远徵抬头看了看三位长老,他们脸色各有各的难看,但分明都是要“执行公正”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坦然地奉上双手。

  

“随你们便。”

  

  

一百下戒尺打进手心的感觉实在难受,但宫远徵对疼痛的耐受力已经很高,早就不把那种感觉叫做“痛”了。

  

——可还是很不舒服。

  

耳边宫子羽懦弱又大声的哭泣、宫紫商做作又真情流露的安慰……杂乱地混在一起。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突然很难过。

可能是比起那个无能的纨绔,他身边如此单调,又如此孤独。

  

他无助地在心底一句句呼唤那唯一能带给他清醒与安心的名字。

  

哥哥……

快回来吧。

哥哥。

  

——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好疼。

哪里都疼。

  

*

感受到耳侧来势汹汹的冷锋时,宫远徵立刻就从假寐中睁开了眼。

  

谁也看不清他怎么能把暗器用的那么快,三枚形状诡谲的长刃就架到了来人颈间。

  

如豆的烛火微微摇晃,映出那早在心尖描摹了千百遍的起伏。

  

宫远徵瞳孔骤缩。

  

他狠一咬牙,右手五指极刁钻地上下倒转了一下,竟愣是化去了暗器汹涌的去势,险之又险地将尖利的锋刃甩离了宫尚角喉间。

  

还好,还好。

  

就差一点点,就要扎进去了。

  

幸好没伤到哥哥。

  

他这才感受到满额冷汗的冰凉,将被划破的指尖藏到了身后。

  

血珠断了线般连续坠落在地,他却只有满心掩不住的欣喜,“哥哥何时回来的?怎也不先与我说一声,我好去接。”

  

宫尚角唯一露在阴影之外的双眼冷得彻骨。

  

宫远徵察觉到了不对。

  

“哥哥风尘仆仆,可要先在徵宫沐——”

  

徵宫鲜少点灯,夜间几乎要比角宫的墨池还黑。但宫远徵还是清晰地看见宫尚角仍穿着在外出任务时的夜行黑衣,麒麟暗纹的衣摆一声声滴着水。

  

回来得这样急,想是累坏了。

  

于是所有的疑虑在担忧之下尽数遁形,宫远徵像一团热烈的火一般,燃烧着自己凑上去,想替宫尚角宽衣。

  

宫尚角冷冷避开了他的触碰。

  

宫远徵被晾在半空的指尖转瞬变得惨白。

  

“远徵弟弟”,宫尚角咬字极冷极重,重锤一般砸在宫远徵心上,“你今日做什么了?”

  

宫远徵不明所以地抿着唇。

  

阴冷的水汽在沉默中蔓延。他这才听清屋内除药炉沸腾外的其它声响——

  

帘外水潺潺,下了好大的雨。

  

忽尔一道明光撕裂天际,几乎映亮了半个徵宫的白幕下,他的心猛然随着接踵而至的闷雷狠狠一坠。

  

院门大开。顺着门槛处歪七扭八地倒着一地的人影,从他们四肢摆放的角度来看,是在费尽全力想爬进徵宫。

  

他们的手长长地勾在地上,口中是极骇人的断续呻吟声。

  

宫远徵这才知道不好,惶急地想要解释。可顺着指尖渗进血液的毒逼得他头脑一阵阵气血乱撞,眼前霎时一黑。

  

“他们来找你解毒,你却闭门不见,还吩咐院中管事将他们全都赶走,放言来一个打一个。”

  

宫尚角的话毫不怜惜地冲进他的耳中,强势得没给他任何解释的余地。

  

宫远徵眼前仍是一片怎么也驱散不去的黑,各种信息交杂在脑中,仿佛要顺着神经将他整个人撕裂。

  

他脱力瘫坐在冰凉的地上,口中是下意识的呢喃,“该……该的。是他们该死!”

  

“你说什么胡话!”

  

宫尚角终于忍耐不住从进门起就强势压制的怒意,他一把将宫远徵从地上拽起,滔天震怒毫不克制地兜头砸下。

  

“谁教你的?谁教你这么草菅人命!宫远徵我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又是一道闪电。

  

剧烈的风将沉重的院门摔得噼啪作响,各种声音呼啸着剐进宫远徵的耳道,最后一律化成悚然的鼓声。

  

他在心底一遍遍拉扯着被阴狠裹挟的、逐渐丧失理智的自己,甚至对着那个虚影把自己的头往地上砸,怒骂:“混蛋,站在你面前的是哥哥!”

  

可还是只能看见模糊的光影。

  

那些怒喝、推搡,所有不好的记忆顺着眼前男人投来的压迫前所未有地挤占着他的理智,再一次把从前那个脆弱不堪的宫远徵拉扯鲸吞。

  

痛苦的过去像蘑菇一样,用无穷无尽的孢子化出菌丝,牢牢扼杀他最后的一线生机。

  

于是他在浑身巨颤之下猛地挣扎着推开了宫尚角,乖张地在四处散来的雨丝中张狂大笑。

  

“他们不是瞧不上我吗?不是嫌我恶心讨厌我吗!那还有什么脸来徵宫求医问药!”

  

“有什么脸来求我救命?”

  

“我没让他们跪着舔我,已经是宽容之至!宫门上下是只有我一个人了么?丁点屁事也要本公子接手!”

  

啪。

  

极其清脆,极其刺脸,极其让人清醒的一巴掌打断了他的狠厉。

  

宫远徵茫然地抬手去触碰那火辣辣的伤处,像是没反应过来遭受了什么。

  

可是疼痛是不可以回忆与咀嚼的东西,品味得越久,越会觉得悲凉。

  

宫尚角额角的青筋根根暴起,似乎根本没想过要放过宫远徵。他紧紧攥着宫远徵的衣襟,摁住他在脑后当啷作响的发饰,将他拉到面前来狠狠盯着。

  

“再说一万次,他们也不值得救!”

  

宫远徵本就是倔强到极点的人,只是神志清醒时总是克制,虽然顽皮但也知晓让着哥哥。

  

眼下却大不相同。

  

他似乎回归了本性中最最阴戾的模样,在惨淡的月光下张牙舞爪地成了一只修罗炼狱里幸存而来的厉鬼,毫无目标地抓人索命。

  

啪。

又是一掌。

  

大滴雨珠顺着血线攀爬过他的侧脸,在冷寂的空间里砸出有如剁骨般的声响。

宫远徵缓慢地晃了晃头。

  

宫尚角强硬地摁住他的下颌,逼他抬头看向自己。

  

他眨眨眼睛,眼底的血丝似是被刺骨的寒水喂饱,所有的利爪顷刻收拢。

  

他茫然地望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深渊,忽然找到了一线微光。

  

而后光线越来越粗,越来越亮,他不由自主地靠近,一意孤行地顺着光的方向猛扑而去——

  

“哥?”

  

理智尚未完全归位,他困惑地看着怒色未减的宫尚角,维持着被他拽提起来的姿势,单纯得像是至纯至善的幼兽。

  

下一刻,被突然撤力的宫尚角狠狠丢在了地上。

  

后脊不防撞上桌角,疼得他下意识像刺猬一样抱紧了自己。但余光扫过眼前熟悉的衣角,他又逼着自己舒展身体,不愿对宫尚角摆出任何一点的防备。

  

“清醒了?”

  

上扬的丹凤眼垂下一些弧度,“你好好说,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知不知道来求你的人都是谁!”

  

宫尚角话里的最后一个字随着又一声惊雷一道砸落,宫远徵先一步看到了院外的人,突然才惊觉哥哥的来意。

  

可他就是很委屈。

  

他恹恹地低下头,“我……”

  

“我在外斡旋交易,不是为了回来看见宫门自相残杀!”

  

宫远徵猛然抬首。

  

“宫远徵,我以为你应该清楚。他们喊你徵公子,不是因为你有多么无所不能,是因为你生在宫家长在徵宫,因为你名字里宫和徵这两个字!”

  

“这都是宫门带给你的。”

  

“如若宫门自己土崩瓦解,那还谈什么对抗无锋?要是我们都不护着宫门,那我在外的辛苦又有什么意义?”

  

宫尚角倏然叹了口气。

  

宫远徵却觉得这比再打他一千次、一万次,都还令他痛苦不堪。他宁愿哥哥跟他置气,惩罚他,责骂他,也不愿这样没用的自己让哥哥失望。

  

大滴大滴的泪混着血砸下来,铺满他一脸的湿润。他跪在地上,讨好地伸手去拽宫尚角的衣摆,急得话都说不清。

  

“我没错……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能和他们置气,让哥哥为难……我不该拖哥哥后腿,让你回来之后还要烦心——”

  

宫远徵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偶尔哭起来就怎么也止不住。

  

他哭得都换不了气,到最后整个人涨红着脸控制不住地抽搐,宫尚角来拉他,他又倔得像是惩罚自己一样,一个劲往角落里缩。

  

“宫远徵。”

“远徵。”

“……弟弟。”

  

宫尚角突然失笑,到底还是个孩子,总要听点好话来哄。

  

他蹲下身,拉过宫远徵一直藏着的、至今还在流血的指尖。

  

“哥哥错了,好不好?”

  

宫远徵哭得更厉害了。

  

“没……没有。”

哥哥从来都不会错的。

  

是他做错了事,羞于再见到哥哥。

  

“受伤了怎么还不涂药?”

  

可是哥哥好温柔。

好想靠近。

  

他试探性从臂弯里抬起头,结果被宫尚角的动作惊得大骇。

  

宫尚角……

含住了他流血的指尖。

  

他的丹凤眼飞出极魅惑的红粉,噙着一汪春水,却又在满地桃花瓣后射出锋芒毕露的利刃,一道道划进他心底。

  

痛吗?

  

他的舌尖那样软,轻轻舔过伤处时,温暖得像是有抚愈一切的力量。

  

宫远徵大睁着眼。

  

他被小猫舔过。小猫皮毛顺滑,瞧着没有攻击性,可舌尖满是倒刺,很不舒服。

  

但哥哥……人前理智冷静,其实内里——

  

他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在腥味弥漫的时候逼着自己清醒过来,暗骂了一句“疯子”,便要把宫尚角推开。

  

那血里可是剧毒……

  

对!剧毒!

  

宫远徵突然慌了。

  

他怎么也推不开宫尚角。那人就像是惩罚他之前的不听话一般,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境,静静看他急得手足无措。

  

恶趣味!

  

他又开始哭。

  

“哥哥……放手。那是剧毒!你容我去找解药来——”

  

“哥哥!”

  

宫尚角恋恋不舍地松了口,满眼目光黏得像是要把他钉在原地。

  

宫远徵心跳如擂鼓,好容易在满地狼藉中找到解药,正要先倒进宫尚角口中,却不防被他一拽,掐着下颌倒进了满嘴苦涩。

  

呛得他转头要咳。

  

却被一对柔软至极之物堵住了呛咳的出口。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扑身过来的宫尚角,双瞳不可控制地瞪大,在嘈杂的雨声中脑袋里轰然寂静。

  

数点秋声侵短梦。

  

宫远徵被毒死在这温柔乡里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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